全球热推荐：国际商事仲裁中证人证言的准备、形成及修订

国际商事仲裁中的证人证言初稿一般系由代理律师根据证人的描述撰写而成，并经随后的几番打磨成型后，由证人签署并作为证据与对方当事人进行交换。一般来说，证人证言的交换是在证据开示阶段的后半程，即在文书证据交换后，专家意见交换前进行，这么设置的目的在于文书证据的披露能够使得双方当事人对事实的争议焦点有所聚焦，对于双方都认可的事实部分无需再花时间进行举证，而对于事实存在争议的部分则需要通过证人证言的形式予以补充，而专家意见则往往需要基于掌握全部材料后作出。另一方面，证人证言也可能需要基于双方所纰漏的文件来协助其进行回忆，所以一般都会放在文书证据开示后进行。

一、证人证言的准备和形成

（一）填写问卷，协助回忆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在一起国际商事仲裁中，代理律师一般会在撰写索赔请求statement of claim/claim submission或答辩书statement of Defence/Defence Submission等文书的初期就对潜在证人开展选拔和访谈工作，进而使自己能够尽快深入了解案件。在此阶段，代理律师还会根据案件的实际需要，设计一份涉及证人个人信息以及案件事实焦点相关的问卷，并让潜在证人进行填写。对于部分证人记不清的事实，也可以向其展示包括事件发生时所形成的当场文件Contemporaneous documents在内的相关文件材料，以协助其进行回忆。此外，对于工作比较繁忙的公司高管而言，倘若其没有时间填写问卷，也可以转而选择口头访谈的形式予以解决。需要注意，为了避免代理律师被质疑存在诱导和教唆证人之嫌，建议在与潜在证人的交流环节中做好全流程的记录工作，有条件的还可以进行全程视频录像，并进行留档。

（二）根据问卷，起草证词

由于国际商事仲裁中有关证人证言的盘问力度远超国内诉讼和仲裁案件的举证质证，因此证人所作所有证词必须是以证人所述的事实为依据。正所谓“一句谎言要靠十句谎言去弥补”，律师作为执笔人的身份，其在撰写证人证言的过程中不得加以教唆和引导，否则可能会被对方律师在庭审交叉盘问环节进行攻击，不利于案件的进展，甚至还会对律师的执业生涯造成严重的影响。因此，代理律师需要以证人所填问卷内容及会议记录为依据起草相关证词。此外，证人证言所载内容必须都是真实的且有相应书面材料进行对照，而对于证人证言中存在矛盾但又不能给予合理解释的事项，则应严格予以把关，不要轻易纳入证词之中。

（三）熟悉证词，细化内容

一旦形成证人证言后，代理律师应当趁热打铁与证人一同对该证人证言进行探讨，确保在形式上符合国际仲裁的通行标准，即《IBA Rules on the Taking of Evidence in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2010》第Article 4(5)(a)-(e)等。从内容上来看，证人证言还需要用证人平时习惯表达的口吻来予以细化，尽量不要引入过多专业术语或者法言法语，以确保每一句话都来自证人的亲身经历和口述，避免证人在交叉盘问环节被进一步丑化。需要注意的是，对于不应有所争议的事实，即便该事实情况并不符合我方观点的，证人也不能完全“睁着眼睛说瞎话”，而应当如实坦白和承认。否则，对方律师可能会进一步扭曲并丑化证人身份，同时仲裁庭也可能会将该证人视为“不诚信的人”。

二、证人证言的修订

实践中，证人证言通常一经证据交换便不再允许进行修改，因为证人对于同一件事实的陈述和解释有且只有一种可能。但考虑到当事人双方的纠纷并不是突然发生的，从最初形成到提起国际商事仲裁之间往往会伴有较长时间的间隔期，因此事实证人也难免会出现记忆错乱的可能，但只要其能够进一步作出合理解释，则证人证言也并非一定不能修改。当然，频繁修改证词也势必会降低该证人证言在仲裁庭心目中的证明力，代理律师还是需要在提交证人证言前就和证人进行深入沟通，凭借已有书面材料进而充分挖掘其脑海中的真实记忆，避免在既有证词上出现任何纰漏。

具体而言，从通行的国际商事仲裁程序上来看，当事人双方对证据进行交换后，需要同时对已取得的对方提供的证人证言进行陈述和回复Reply Witness Statement。因此，对于证人证言的修改可以选择在该回复中予以体现，即明确提出新的事实或对之前提交的证人证言进行补充。当然，对方代理律师在收到此类回复陈述后也一定会向仲裁庭表示强烈的抗议，但只要证人能够给予仲裁庭合理的解释，则一般仲裁庭也会接受该证人证言的修改。

实践中，还有一种最为直接的做法，即是向仲裁庭和对方当事人直接提交一份修改的证人证言Amended Witness Statement来对案件的事实部分进行修改或补充。当然，如果在临开庭前才提交修改证词，进而导致庭审延误的，则申请方需要承担据此为仲裁庭和对方当事人造成的全部经济损失，而对于提交太迟导致开庭无法取消的，则还有可能被仲裁庭拒绝采纳。因此，在国际商事仲裁中修改证人证言具有一定的风险性，代理律师必须对此慎之又慎。

此外，有些代理律师还会选择在庭审过程中通过对证人的主盘问Examination-in-chief环节来顺带出其在证人证言中修改的部分内容，意图蒙混过关或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殊不知此种做法却反而经常会给对方律师在交叉盘问中获得更多质疑证人证言真实性的机会，进而达到丑化证人的目的。

三、证人证言的“真实性声明”和“合规认证”

关于证人证言的作证程序而言，英国法院有着其特殊的规定，根据CPR PD 57AC第4.1条的规定，在提交证人证言时需要一并提交由证人亲笔签名的“真实性声明”Statement of truth”以及由法定代表人亲笔签名的“合规认证”Certificate of compliance。需要注意的是，虽然该规则并不当然适用于国际商事仲裁，但是考虑到许多国际仲裁员都来自于英国，且国际商事仲裁规则多受英国法律和司法判例的影响，因此CPR PD 57AC与其附件关于证人证言的各类形式及内容要求势必也会对国际商事仲裁的律师代理工作带来一定挑战，甚至不排除部分仲裁员会在确定仲裁规则时提出此类要求。

关于“真实性声明”和“合规认证”的要求和内容如下（摘自于英国司法部：https://www.justice.gov.uk/courts/procedure-rules/civil/rules/part-57a-business-and-property-courts/practice-direction-57ac-trial-witness-statements-in-the-business-and-property-courts）

（一）Statement of truth

I understand that the purpose of this witness statement is to set out matters of fact of which I have personal knowledge.

I understand that it is not my function to argue the case, either generally or on particular points, or to take the court through the documents in the case.

This witness statement sets out only my personal knowledge and recollection, in my own words.

On points that I understand to be important in the case, I have stated honestly (a) how well I recall matters and (b) whether my memory has been refreshed by considering documents, if so how and when.

I have not been asked or encouraged by anyone to include in this statement anything that is not my own account, to the best of my ability and recollection, of events I witnessed or matters of which I have personal knowledge.

（二）Certificate of compliance

I hereby certify that:

I am the relevant legal representative within the meaning of Practice Direction 57AC.

I am satisfied that the purpose and proper content of trial witness statements, and proper practice in relation to their preparation, including the witness confirmation required by paragraph 4.1 of Practice Direction 57AC, have been discussed with and explained to [name of witness].

I believe this trial witness statement complies with Practice Direction 57AC and paragraphs 18.1 and 18.2 of Practice Direction 32, and that it has been prepared in accordance with the Statement of Best Practice contained in the Appendix to Practice Direction 57AC.

Name:…………………………

Position:…………………………

Date:…………………………

作者简介：

李旻律师，华东政法大学国际法法学博士、留英LLM法学硕士，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律师，伦敦国际仲裁院、斯德哥尔摩商会仲裁院、维也纳国际仲裁中心仲裁员，上市公司独董资格，国际隐私专业协会注册信息隐私专家（CIPP/E），最高人民检察院民事、行政咨询专家，市律协规划与规则委员会委员、社会责任促进委员会委员，市律协互联网与信息技术业务委员会委员，浦东律师团委书记，浦东律师青联副会长，浦东十大杰出青年律师，浦东法院首批特邀律师调解员。

李律师擅长重大商事争议解决及国际仲裁、数据合规与网络安全、国际贸易与并购投资。在长达十逾年的法律工作经验中，李旻律师先后为大型国企集团及民营企业、跨国公司、境外企业、各地政府及行业协会三十余家单位提供专业法律服务，客户涉及金融投资、国际贸易、房地产、船舶航运、网络游戏、电商平台、食品餐饮、医疗器械、文化传媒、新能源汽车等众多领域。

李律师还具有在英国Curwens律所实习及工作经验，代理了数百起国内知名诉讼和仲裁案件，并有在香港国际仲裁中心、上海仲裁委员会、上海国际仲裁中心等境内外仲裁机构代理代理涉外商事仲裁案件的丰富经验，熟悉各类证据开示、证人盘问等庭审技巧，以其提供的专业、优质法律服务及符合预期的案件结果，获得客户的高度好评。

此外，李律师还在《中国流通经济》、《新金融》等CSSCI和国内多家核心期刊发表多篇专业论文，其执业事迹及时事评论多次被央视网、新华社、新闻综合等七十余家报刊、媒体进行采访和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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