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缘》第七十二回“白术亭八女写春扇”中的“扇面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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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白术：原文为古体字草字头下加“术”，读zhu, 白术为一味中药。】

清朝作家李汝珍所作《镜花缘》一书是中国古代风俗习惯的描写，其中涉及民风民俗、琴棋书画、文学历史等内容。其中第七十二回“古桐台五美抚瑶琴 白术亭八女写春扇”就涉及了中国古代书画活动其中的一类：写扇与画扇，而这种独具一格的书画形式被称为扇面书画。中国历代的书画家有扇面上书法或绘画的传统，而这些写字或绘画后的扇子也多被送给亲友权贵收藏鉴赏。在第七十二回大篇幅描写写扇画扇之前，李汝珍在之前已经多次提到了扇面书画。如在第五十一回“走穷途孝女绝粮 得生路仙姑献稻”中，唐闺臣取出一把纸扇，说到“去年我从父亲衣囊内见了此扇，因书法甚佳，带在身边。”在六十三回“论科场众女谈果报 误考试十美具公呈”中，秦小春为催促闺臣说书，承诺：“这段书委实好听，快快接下去。明日妹子好好画把春扇奉送。”

“春扇”，即聚头扇。为旧时女子所用之扇，体型小巧，可纳于袖中。明代贾仲明《玉壶春》第一折中有写道：“小生有掠鬓角的玉螳螂一枚，白罗春扇一把，送姐姐权且收留，亦为信物。”《金瓶梅词话》中第十五回写道“当下桂姐踢了两跑下来，使的尘生眉畔，汗湿腮边，气喘吁吁，腰肢困乏。袖中取出春扇儿摇凉”《刘公案》第六一回写道：“这一个，青衫绿袄红裙衬，举止端庄不轻狂；那一个，绿柳荫中摇春扇，手扶花枝长笑容。”

《镜花缘》中写道，丫鬟们请诸位才女到白术亭吃点心，进入亭子后众人见到亭内四壁悬挂了许多字画，十分精致，因此就坐下谈字论画。谈话中宝云建议华芝同彩云向书香和文锦两位书法家请教书画。华芝随即从袖中取出两把春扇递给书香和文锦，并道:“拜烦二位姐姐替妹子写写。”正当书香文锦两位才女推让之时，宝云已经命人取了两盒扇子,又在亭中设了笔砚, 邀请书香、文锦、另有巧文一同替她写扇。与此同时彩云也从盒子中取了三把扇子,一把递给褚月芳,把递给绣田,一把递给颜紫绡，说到：“拜恳三位姐姐都替妹子写写”。三位才女也纷纷推让，只见彩云说到：“三位姐姐都不要过谦。若论书法,大约本朝也无高过二位府上了。月芳姐姐府上《千字文》,绣田姐姐府上《灵飞经》,紫绡姐姐府上《多宝塔》,这是谁人不知。岂非家传,还要谦么?” 此外书香又因闺臣曾经提到曾见红红、亭亭写的《女诫》和《璇玑图》，因此又拿出两把扇子递给她们二人写扇。

言语中三人与紫芝又打趣了一番，说到紫绡颜府的《多宝塔》尚未写就，不如托人替彩云画扇面的好：“莫若咱去托人替你画画何如?”说罢紫绡便拿着扇子求阳墨香:“姐姐替咱画画罢。”原来是墨香昨日曾说到《长安送别图》，因此紫绡便求她作画。墨香把扇子接过道:“此时颜料不便,只好画个墨笔罢。”谁料不一会儿丫环们便把颜料碟备齐。墨香用颜料调了颜色,提起笔来便画了许多竹子。众才女在桌边打趣，锦云又命丫环取了许多画碟,摆在各桌，紫芝把宝云盒内扇子取出四把分给丽娟、蕙芳、凤雏和银蟾四位才女作画。

据考证在扇面上书法作画,最晚出现在魏晋时期。唐代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载有曹孟德的主簿杨修与魏武帝“画扇误点成蝇”的故事：“三国时，曹不兴为孙权画屏风，不慎落墨便点染成蝇。” 又据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载：“王献之草隶，继父之美，妙于画。桓温尝令画扇，误落笔，就成乌馼樟牛，极妙绝。”东晋王献之为桓温画扇，以误墨画出乌馼粹牛。除此之外，另有邱绶臣在画《鸬鹚图》时，将落墨画成一只飞鸟。《晋书·王羲之传》有王羲之为老妇题扇的佳话,今浙江绍兴蕺山南边还有纪念此事的“题扇桥”。扇面的书画创作以宋朝为盛。宋徽宗积极倡导团扇书画的发展，团扇画也被认为是宋代绘画的典型。宋徽宗曾画《枇杷山鸟图》，描绘细腻，精巧逼真。南宋时期，临安出现了许多专职制作买卖扇子的地方，如“扇子巷”和“扇子铺”。清朝时期扇面书画发展更盛，清军入关后宫廷贵族开始学习中原文化，康熙乾隆数次下江南，收到了江南文人雅客风气的陶冶，带回了文人墨客喜爱的扇面书画形式。清康熙帝曾写御笔行书诗扇，写宋人林和靖(林逋)七言律诗十八行。又有清金笺乌木股弘历临帖诗扇,上有乾隆皇帝弘历御笔临王羲之《十七帖》中《汉时讲堂帖》行草书十四行,其文为:“知有汉时讲堂在,是汉何帝时立此?知画三皇五帝以来备有,画又精妙,此(甚)可观也。彼有能画者不?欲因摹取,当可得不?信具告。”除宫廷外，民间扇面书画也颇有成就，如著名花鸟大家恽寿平也创作了大量的扇面画，《二色牡丹图》《五色菊》等是他扇面书画的代表作。

扇面书画广受喜爱，影响深远。扇面作为书画创作的一种形制，主要美感特征为精致小巧、极具变化性，融艺术性和实用性为一体。其中扇面主要分为折扇扇面和团扇扇面。折扇的扇面，呈圆弧形状。团扇的扇面有圆形、椭圆形等，书写的布局因形状而定。一直以来扇面主要是各类材质不同的纸、绢或纱。中国早期的折扇的扇面是涂有颜色的鸦青纸、红金纸、乌油描金纸等。以鸦青纸为扇面是由日本传入，宋人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卷六中写道： “折叠扇，用鸦青纸为之，上画本国豪贵，杂以妇人鞍马，或临水为金沙滩，暨莲荷、花木、水禽之类，点缀精巧，又以银泥为云气，月色之状，极可爱，谓之倭扇，本出于倭国也，近岁尤秘惜，典客者盖稀得之。” 明代的扇面多受日本影响，流行的火都是金笺纸。清代以云母纸、矾纸为多。晚清时期也出现了冷金笺（颜色发青黄色）的扇面或纱绢质地的扇面。后来折扇的扇面逐渐改为使用了书画的宣纸。

扇面书画拥有着悠久的历史,文献所记载的较为著名扇面书画的故事有“羲之写扇”和“苏轼写扇”等故事。《晋书·王羲之传》记述： “在蕺山（今浙江绍兴市境内）见一姥姥，持六角竹扇卖之。羲之书其扇，各为五字”，以至“人竞买之”。相传王羲之游于山阴蕺山地方，见一位老婆婆卖扇。竹扇粗疏，无人购求，这位老婆婆颇为伤心。王羲之为了帮助她，就提笔在这些扇子上写字。卖扇的老婆婆很不乐意，但王羲之告诉她：“你就说这是王右军写的，每把少了百钱不卖。”这位老婆婆依言行事，她的扇子也被一抢而空。

苏轼在杭州任通判时，曾接受一宗欠钱不还的案子。被告张二是作扇子生意的，借了吴小乙绫绢钱作了许多扇子。没想到扇子做好销路不畅，才不得已欠着了借的这笔钱。苏轼见他所言不虚，动了怜悯之心，便说：“你马上回家取些扇子来，我自有办法帮你还债。” 扇子拿到后苏轼选了四十把白团夹绢扇子放在桌边，并提笔在这些扇子上写字。他在扇面上以草书、行书等字体写作，并把自己游西湖组作《饮湖上初晴后雨》题于扇面上，落款“眉州苏轼”。四十把扇子写完，苏轼吩咐张二快拿去售卖以还欠款。

中国的扇面书画诗历史悠久的传统书画艺术品，扇面书画这种艺术形式是中国书画艺术不可忽视的一部分。此外，中国传统扇面书画文化内涵丰富，历史源远流长，有着厚重的文化积淀和人文底蕴。